[四神汤]四婶散文

更新时间:2020-10-18 来源:散文 点击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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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天早上,太阳像患了感冒似的,黄着一张老脸。

  隔壁的四婶将四岁的杭杭,送到我家,让母亲帮忙照看一下。她说她要去分路集买小麦油菜过冬的肥料。临出门时,她拿出一瓶“娃哈哈”饮料塞在杭杭的小手里,又将三包虾条递给了母亲,叮嘱道:杭杭哭时,拿虾条哄他,就不会闹了,她很快就回来的。

  四婶,名叫阿敏,比我大四岁,贵州人,身材娇小,一张瘦黑的脸蛋上,挂着一对亮晶晶的大眼睛,煞是好看。她是与四叔在杭州打工时相识并相爱的。

  四婶初来小村时,鲜有故事发生的小村,人们对这个操浓浓外乡口音的女子有着说不出的兴奋——

  “老四,你是怎么把这个贵州妹子拐到手的?”面对村中好事女人们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追问和打趣,四叔总是笑而不答。而那位后来被我称作四婶子的女子,似乎格外地羞怯和胆小。她始终红着脸低头不语,甚至不敢抬头与人对视,有时被追问急了,索性躲进屋里,不肯出来。女人们便在哄笑声中讪讪地离去。

  四叔,是我的远房堂叔,他是二奶奶的幺儿。四叔的前面有三个哥哥和俩个姐姐。四叔六岁时,他的父亲,突发脑溢血死了。从此,一家人的生活重担落在了二奶奶一人身上。四叔的哥哥姐姐们相继成家后,一穷二白的家底,让四叔直到30岁时还孑然一身。

  在外漂惯了的四叔,自从身边有了个四婶子后,仿佛变了个人似的。

  五月大忙开始了,矮小的四婶,托着微微隆起的肚皮,也像村中其他女人一样,挽起裤腿,下地插秧,与四叔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。四婶的勤快很快赢得了村人的赞许和尊敬。

  只是四婶依然不太爱和村人们搭讪。农闲时,村子里的男人们和女人们几乎都爱在麻将桌上消磨掉无聊的光阴,那些看的和打的一样是津津乐道。四婶从不去麻将场上凑热闹,不下地时,就在家帮婆婆洗洗涮涮,勤快得一时不歇息。村中的老人,每每见到四婶忙碌的身影无不羡慕地感叹:“秦家祖坟有力啊,老四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,修来的好福气,讨到这么一位好媳妇!”每每听到这样的夸赞,四婶的婆婆总要咧开豁了门牙的嘴巴,笑得拢不到一处来。

  九月份,双晚抽穗时,四婶顺利地诞下了一个八斤重的胖儿子,取名叫杭杭。听四叔说这是纪念四叔和四婶相识于杭州。做了母亲的四婶,话渐渐地多了起来,眉宇间的笑容也渐渐地舒展开了。那时,我在村中小学代课,四婶总爱抱着杭杭到我家玩。我们谈的最多的是小孩子的教育,识字不多的四婶听着我从书本上贩来的育儿经,时常不住地点头。我们也谈四婶的家乡,每每说到四婶故乡贵州大山里的草草木木,四婶那对风铃草般的眼睛总是格外地亮。

  杭杭一岁半时,二奶奶去世了。二奶奶是握着四婶的手咽气的。据说她老人家临终时好像有什么话要对四婶说,只是刚张口,一口气没喘上,就撒手走了。

  杭杭三岁时,几亩薄田只能糊口的生活窘境,使得四叔又一次外出打工。家里的农活几乎全部担在四婶的肩上,只有大忙季节,四叔才回来帮四婶收种。大山里长大的四婶真是一把干活好手,有时为了攒活,她就把杭杭挂在屁股后面劳作。

  时光匆匆,转眼,杭杭四岁了。那年正月,月半没过完,四叔就同乡人离家去上海打工了。五月收麦菜栽秧时,四叔回来过一回,中稻秧把还站在田里,又被上海那边的工地匆匆召回。

  我们谁也不曾料到,勤劳能干的四婶有一天会在我们的视线中倏然消逝!

  那天,母亲牵着哭闹不止的杭杭,不知道在村口望了多少次,问遍了所有下集归来的乡邻,都没有打探到四婶的行迹。天黑时,依然不见四婶子的影儿!起初,父亲和母亲以为四婶一定是在集市上碰到亲戚,受到热情相邀,晚上肯定会回来的。可是,四婶在那个秋天的早晨,离家出走之后,就再也没有回来了!三天后,父亲打电话给四叔,四叔接到电话后,连夜坐火车赶回安徽。

  清点家里的财物时,四叔撬开家中唯一一个带锁的木箱。木箱的旧衣服底下放着2200块钱,家里的财物一样没有少,就连四婶平时穿的衣服也一件不少。

  我至今都忘不了四叔看到那钱时,是怎样的一种痛苦与绝望!“我真混蛋!阿敏一定是回贵州了!”那天,四叔痛苦地揪着脑袋给我们道了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!

  五年前,四叔在杭州打工,在一个贵州籍工友的牵线下,他花了8000元的介绍费从一个贵州老女人手中得到了阿敏。那时,那个老女人告诉四叔,阿敏很能干,要不是她的父亲出了车祸,你就是给她家八万块钱,只怕也得不到阿敏的人!四叔很同情阿敏的遭遇,在四叔爱的温暖下,那年冬天,阿敏随四叔来到了安徽,成了四叔的新娘。后来的相处中四叔从四婶的嘴巴中得知一个惊人的真相,原来那个老女人是个职业诈婚骗子,她其实就是四婶的母亲!在阿敏来安徽之前的一个晚上,她与阿敏约好了逃跑的时间,可是阿敏第一次见到四叔时,就深深地爱上了四叔,她不想跑了!这是四婶的母亲始所未料的!

  然而,四婶最终还是无声无息地走了!

  四婶离家出走后的第六天,四叔按照四婶曾经说过的老家地址去了四婶的老家。两个星期后,四叔一脸疲惫地回到安徽。四叔按地址找到了四婶老家的时候,只看到茅屋门上一把生锈的锁,问村人,村人都说不知道。

  四婶的悄然离去,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成了我心头一个挥之不去的迷。也许她是太想家了,想看看自己的亲人,后来她的家人便不让她再回安徽了!也许是空虚而又孤独的生活现状让她放弃了最初的爱!

  岁月如白驹过隙,一晃十二年过去了,四婶离开小村整整十二年了。十二年里四婶打过三次电话来我家,询问杭杭和四叔的生活情况。可当我们问她在哪儿,什么时候回来时,她始终是沉默,接着便是哭泣和电话的茫音。后来不知四婶是否再打过电话,我和弟弟成家后,父母便和我们一起进了城。老家的老屋已没人居住,电话也就报停了。

  十二年了,四婶,你在他乡还好吗?你可知道你的离去已经成了四叔经年不变的痛与牵挂!他曾四下贵州找过你,他和杭杭至今还在你回家的路上守望着你的归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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